謬斯與夜鶯  一只希臘細頸油瓶
作者: Tucci


謬斯與夜鶯  一只希臘細頸油瓶 文/Tucci
 

今日流傳下來的希臘陶瓶,雖然只是古代曾有的總量的一小部份,但西方自從19世紀上半葉考古學興起之後,至今累積了相當可觀的藏品與研究,希臘陶瓶也就成為現代人在西方古代藝術廣闊的領域當中,瞭解最多的部門之一。關於希臘陶瓶,可說可談的材料太多了,若要在小篇幅內作系統性的介紹,可能徒然使人感覺堆疊枯燥或眼花撩亂。所以,我們不妨從一只瓶子開始欣賞。這裡要介紹的是一只長形的細頸油瓶,年代上屬於希臘陶的古典盛期(450-400 B.C.),這是希臘人陶繪藝術最成熟的年代的作品。

希臘的陶瓶類型非常多,按照用途分可分成貯存、攪拌、舀灌、飲用、敷油以及祭祀用等六大類。往下也各有多種類別,多達數十種類型,各有各的專名,可見在古代希臘,陶製品在人們生活中扮演遠比今日重要的角色。我們這個陶瓶是屬於「敷油」類下的細頸油瓶,即所謂的Lekythos。瓶高36,7公分,直徑最寬10,7公分,體型不大,用途是裝敷抹皮膚用的橄欖油,現在收藏在德國慕尼黑「古代收藏博物館」。Lekythos「細頸油瓶」這個名稱,早在西元前八世紀的荷馬史詩奧德賽中(Od. 6,79)便已出現,而且字源甚古而不可考(學界有諸多解法,但仍無確實的答案,參見H. Frisk的希臘語源辭典Lekythos項)。由此可知,這個形制的陶瓶屬於最古老的類型之一。(關於Lekyhos的形貌,更多的圖片可觀賞。 

 

希臘的陶瓶,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它身上的彩繪。我們看這只瓶身上的圖樣:
 


瓶身的底色是白色,上有紅色線條與紅黑色的彩繪構成人物。這種白底紅線條的繪法,通常不用在日常實用的瓶子上,因為白色的底很容易剝落。因此比較常用於裝飾、墓葬的場合,比如我們這個瓶子,就是在Attica(雅典所屬的區域)的一個少女的墓中發現的,年代估算在440 B.C.。這是在雅典/斯巴達的戰爭之前,也是雅典最富強的一段時間。

希臘的每一個陶瓶繪畫,都構成一個詮釋的任務。我們看到,右邊的年輕女子穿著淺番紅花色的半袖長袍,長及腳踝,深紅色的罩袍脫至半身,正專心地彈奏一把七弦琴(Kithara)。她所坐的地方並非室內,而是一個山坡。右下方有一排字:Helikon。Helikon是謬斯居住的山的名字,所以這位少女應該是一位謬斯女神。她對面的少女,穿的是無袖的薄紗長袍,外加一件深紅的罩袍。她的手上沒有樂器,但是凝神聽著對面的女子彈奏,手指的動作似乎隨著旋律在虛撫某種樂器:她顯然也是一位謬斯。兩人之間,有一隻鳥兒乖巧地站著,依據學者的詮釋,是一隻夜鶯;善啼的夜鶯是謬斯鍾愛的鳥。
她們兩人,一個用頭巾將頭髮束起,另一個則綁高了髮型,都把耳朵露了出來。這突顯了兩人之間流轉著的音樂。兩人的眼神似乎茫然而無焦點,也間接襯托了專注於聽覺的狀態。由於這只瓶子是一位雅典少女的陪葬品,因此有人認為這兩位謬斯實際上代表著 死去的少女的昇華化身,而腳下的夜鶯,則表明此刻音樂的主題是哀歌,因為在希臘神話裡,夜鶯是自殺的Philomela化成的鳥,永恆地為被Tereus(變成戴勝鳥)殺死的兒子Itys而悲鳴。這個詮釋,也可以從兩人凝重的表情得到支持。另一方面,也有學者提醒,神話中謬斯也有生下凡人小孩的,比如少年殞命的歌者奧爾菲(Orpheus),他的母親就是謬斯Kalliope。因此,這一幅兩位謬斯肅穆鼓樂的情景,會不會是她們在哀悼自己的親人,實際上代表著失去愛女的雙親?
總的來說,這幅畫裡的人物,姿態情緒都很寧靜,然而在含蓄的表達之中,又帶有深刻的情意;這是希臘陶畫在古典盛期裡所達到的成就之一。兩人之間上方有三排古希臘文字,Axiopeithes kalos Achimachou,意思是「漂亮的Axiopeithes, Achimachas之子」。這幾個字在這裡顯然跟主題無關,但究竟是什麼用意,是個尚未被解開的謎。這種「漂亮的某某某」的題字在很多陶瓶彩繪上都可見到,大多數是男子名,但也有少數是女子。有些名字經過史家考證,知道是當時雅典社會的名門少年,他們的名字在許多陶瓶上不斷重複,有時 也成為判斷作者、工坊與年代的可靠依據。關於這題字可能的解法,可參考http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Kalos_inscription#_note-0 
 
延伸閱讀推薦:
關於這個陶瓶的其他網路連結:
● The Museum of Antiquities Collection
● Glendale Community College District
● Artfromgreece. com
● Univeersity of Arkansas

網路上關於希臘陶瓶最廣泛的學術資料庫,是 。一般人都 可以登記使用。我們的陶瓶在這裡的編號是213977,與這只陶瓶相關的研究文獻、正式的圖鑑圖片出處等,在這裡都可以找到。我主要還參考了Erika Simon / Max und Albert Hirmer, Die griechischen Vasen, Munchen 1976, Taf. XLIV/XLV.。另外,當前的希臘陶瓶泰斗 John Boardman 的新書The History of Greek Vases, 2006 也很值得推薦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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